0
Connor吻上了他的左眼。而仿生人的眼泪是甜的。
1
Markus在Carl去世的那个晚上，学会了流泪，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，像雪，像血，像冰冷的刀片，像子弹击中右眼的疼痛。
Markus不喜欢流泪，他甚至不喜欢底特律的雨夜。潮湿软滑的雨水沾粘在机体上，总是让他记起垃圾场里的手臂拉扯在身上的触感。
多亏原型机精准无误的计算，他只需闭上眼，那个雨夜就能够一遍遍重新被演算出来，堪称完美复制。
2
革命胜利了，在鹅毛般的白雪下，仿生人们相互拥抱，接吻。
Connor看见他们的领袖一个人站在建筑物落下的阴影里，好似被深渊吞噬。
Connor低头整理好领带，迈出脚步。
3
Markus靠着墙，Connor微微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流动。
刚觉醒的RK-800似乎想在此时此刻，把过去所来不及叙说的和未来还不曾出口的，统统告诉Markus。

雪落满了他们的肩头，润湿了他们的双颊。

Connor渐渐不再说话，沉默地站在Markus身边，转头看向他。
“Markus，你在哭吗。”
Markus眨了眨眼，像是抖掉睫毛上的雪花。
“不，Connor，只是雪。”
他抬起的手被Connor抓住，Connor的脸在Markus的眼前放大。
Markus不断向后退直到他的背抵住了墙壁，再也无路可退。他闭上了双眼。

在黑暗中，他的触觉点更加敏感，柔软湿润的感觉从脸上传来，被转化成电信号经过处理器分析后，Markus发现Connor在舔他。
“不，Markus，我只是在分析你脸上的液体成分。”
Connor的嘴唇滑到Markus的耳边，含住他的耳垂，让Markus颤动着滑向他怀里。

“坏消息，Markus，87.5%的水，12.5%的葡萄糖，作为最先进的警侦用仿生人，我有99%的把握确定这是眼泪。”
Markus没有睁开眼，为了听雪在他耳边低语。
4
“Markus，open your eyes.”
Connor轻轻捧住Markus的脸，他的嘴角染着蓝血，在某一瞬间，Connor害怕Markus再也不会睁开双眼，然后像一缕阳光般消失在自己的怀里。
万幸的是，异色虹膜的双眼最终还是睁开。

无机的双眼里溢出磷磷水光，点点碎光融化在里面。像是白鱼畅游在蓝天里，绿林沉睡在湖面下。

Connor屏住呼吸，生怕吹散一场梦。
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，吻在那只绿色的眼睛上，轻柔得像是在亲吻一片雪花。

Markus的睫毛蹭在Connor的鼻子上，像只蝴蝶落在他的鼻尖。Connor在庞大的数据库中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这个吻所带给他的感觉的词。
Connor不知道仿生人会不会梦到电子羊，但他相信做梦就是亲吻的感觉。
你可以亲吻一束阳光，你也可以梦见天堂；你可以亲吻一片绿叶，你也可以梦见春天；你可以亲吻一阵海风，你也可以梦见大海。

Connor想知道，如果亲吻Markus的眼泪，他又会梦见什么呢？

5
“抱歉，Connor，我骗了你。你说得没错，这不是雪。”
“也许这就是雪，也许这是那个1%的概率。”
Connor吻上Markus的嘴唇，将剩下的话藏进他们的吻里。
Markus褪去手上皮肤层，纯白的机体漏露出来，他反握住Connor的手，雪花消失在他们的指缝间。

6
Markus不再害怕流泪，他也不再讨厌底特律的雨天，阳光毕竟还是这城市里的奢侈物。

每次液体滑过他脸上的感觉，都让他记起那个雪天，革命胜利的日子，仿生人开始做梦的夜晚。

液体像是Connor的嘴唇，唤醒亲吻的感觉，在他机体里引起一撮混乱的电流。

但比起雨天，Makus更喜欢的是在雪天里和Connor并肩走在底特律的街道上。